第一二零章 讨债
魏老大夫把手在水盆里泡了一下，接过帕子擦干手，才伸手搭在刘文轩手腕处的寸关尺上，仔细的号了一下脉。 “还好还好，没有伤到心脏，可能伤到了肺部，失血过多，最近几日切勿再挪动了。 我开一副补气血的方子，先吃上三天，三天后我再来看看，如果有起效，好好养上两三个月，也许就可以和以前差不多了。” 魏老大夫一脸万幸的神色，好像卸下一块大石的老牛，万分轻爽的站直了腰。 魏老大夫又要了热水和一坛子烧酒，要给刘文轩清洗伤口，和身上的血迹。 张妈忙忙的跑出去，招呼门口的丫头妇人，一起到厨房提热水搬烧酒去了。 不多时，张妈就带着人回来，抬了两桶热水和两坛子烧酒，送进屋里，就让她们都去外面等着。 在老大夫的指点下，王语嫣和张妈帮着给刘文轩把衣服扒下来，倒一盆热水给他清洗身子上的血污。 辛泽和李九孔始终靠着墙边站着，他们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，也只有守护在这里才能让他们安心。 静姝在老大夫要水，给刘文轩擦身子的时候，就退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，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，不好在里面看男子赤裸的身体。 二月底的江南还不是很热，到了夜里还有些冷意，今天尤甚，快寅时了吧？静姝看着黑沉沉的夜色，和夜空里仅有的几颗星子，她无力的靠在廊柱子上。 她真没用，什么都做不了，除了擦眼泪还是擦眼泪，哎！ 一扭头就看见几个小丫头靠在廊柱子上打盹儿，把她们推起来，在这里睡觉可不行，她站到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。 过了会儿，见张妈端着一盆子血水出来，忙要上去接过来。 “你别沾手了，也没几步路。”张妈说道。 静姝跟在后面问道：“里面如何了，还需要什么做什么。” 张妈说道：“李九孔和老大夫在给四爷身上擦烧酒活血，一会还要用白布缠伤口，对了，你去东面的厢房，靠紧里头一个红漆大箱子，找出那半匹细棉白布来，拿过来交给太太。” 张妈走到院子外面，把水倒在一棵大榕树下。 静姝赶紧跑进东厢房，摸黑找到那个箱子，借着些许的夜光，找出来那半匹白布，抱着就跑进了正房。 魏老大夫这会儿正给刘文轩上药，王语嫣站在不远处，看着他们是如何上药，又是要如何包扎的，学会了，过两天她也可以给他上药和包扎。 王语嫣见静姝抱着布进来，就拿着剪子和她将布撕成五寸宽的布条。 “布是奶娘让我取去来的。”静姝小心翼翼的说道，怕王语嫣说她擅自去翻她的箱笼，那她可就是偷窃主家的贼人了， “嗯，知道了。”王语嫣这会儿没心思管闲事，就随口应了，手下快速的撕着那匹白布。 老大夫上好药又用棉布带缠好，才扶刘文轩重新躺下，王语嫣拉过被子给他盖上，又在上加了一层才安心了。 王语嫣和静姝让魏老大夫到外间喝茶，张妈把热茶奉上，就站在王语嫣的身边去了。 魏老大夫没有去端那杯茶，提笔快速的在一张纸上写了二十几种药材名，写完又看了一下才交给王语嫣，说道：安方子抓药，头三天一天喝三回，以后每天两次即可。” 王语嫣看了一下，转身递给了辛泽。 辛泽从老大夫手上接过药方子，大踏步的出去抓药了。 王语嫣仔细的问了一下还要注意些什么？吃喝坐行上要忌讳哪些？老大夫慢慢和她说了，静姝在一旁掰着手指，一样一样的都记了一下。 等老大夫说完，又看他喝了两口茶，就劝他先在前院休息一下，天亮了再送他回去。 老大夫也没推拒，就由着李九孔引去前面安置了。 踏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躲进床底下的，这会儿从床底下窜出来，跟着李九孔后面跑了出去，吓的老大夫踉跄了一下。 “老先生莫怕，是自家养着玩儿的小畜生。”李九孔扶住魏老大夫，让他稳稳心神。 “无妨无妨，老夫家里也有一只，……”魏老大夫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。 辛泽从济世堂抓药回来，把十五剂药交给奶娘张妈，站在那里没有走，他有话要对王语嫣说，又不想让张妈和静姝知道，因此就站到一边儿等着。 张妈接过药包就去厨房熬药去了。 静姝看出辛泽有事情要跟太太说，就说去帮奶娘熬药去，也跟出去了。 “说吧。” 王语嫣一只手支着头，歪靠在桌子上，眼睛闭着好像要睡着了，她的另一只手里握着那一小节翠竹，轻轻的摩挲着。 这是在刘文轩的手里看到的，竹筒里已经空了，已经是一个可以吹响的竹哨了。 辛泽抱拳躬身，说道：“截杀我们的人里有方翰家的人，还有两个活口，藏在一处破房子里了。 对方如此咄咄逼人，要不要回击一下呢？” 辛泽是想要去杀掉方翰的，一个太子的狗腿子，居然三番两次的对秦王的人动手，当秦王是好欺负的吗？！ 辛泽静静地等着，等王语嫣的决定，不管什么样的决定，他都会去执行的。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，只余下轻微的呼吸声。 “你的意思，是要去杀了方翰吗？” 片刻的安静后，王语嫣才慢慢的说出一句话来，而且是一句决定人生死的话。 “是。”辛泽毫不迟疑的说道，他没有想这句的深意，而是发自本心做出的回答。 王语嫣睁开眼眸，坐直了身子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，说道：“好，你去做吧，那两个活口也杀了吧。” 声音那样的平静，不带一丝情绪上的变化，无波无澜，犹如千年的深谷幽潭。 知道是谁伤了他，王语嫣的心里就想让对方为她的相公偿命。一切对她的相公不利的人，都是不可饶恕的人，居然还把他伤的那样的重。 “属下告退了。”辛泽再次抱拳躬身，身形一闪就消失在烛火摇曳中。 屋子里这下真的安静了，王语嫣还是有点儿想要晕倒的感觉，她不能在这会儿晕倒，站起来，她走到墙角的脸盆架旁，用盆里的凉水洗了一下脸，这才感觉好了很多，不那么晕了。 进了里间，看了一下躺在小榻上的雨墨，走去床边抱了一条被子给她盖上，这么久也没管她，不要生病才好。 王语嫣坐在床边上，看着刘文轩那没有血色的脸，心里有一阵的抽疼，一滴滴泪滑出眼角落在衣襟上。 他有没有想过她，想过家里的人，万一他有一个什么不好，让她怎么过下去，让家人如何的悲伤痛苦。